——《解放日报》2005.04.08
本报记者/洪伟成 本报实习生/韩璟
十年前,央视春节晚会,还在东方电视台的董卿只是上海分场负责催场的工作人员;十年后,央视春节晚会,董卿已成了主持。随即,她又一举夺得全国电视最佳女主持人、最佳电视综艺节目主持人的称号,家喻户晓。
昨天,记者辗转联系上董卿。在长长的电话交谈中,看到了光环背后的另一个董卿。
话说理想:没有方向,就没有生活
经历了入行两年的冷板凳,《相约星期六》的红火,到上海东方卫视后的落差,央视西部频道的平淡,再到成功主持春晚后的扬名,董卿常常会在一帆风顺的时候做出让朋友大吃一惊的决定。她的事业发展像是走一条高高低低的山路,一路行来甘苦自知。
记者:你的十年主持人生涯中有很多曲折。你当年为什么放弃《相约星期六》收视率那么高的节目,跳槽到刚刚成立的上海东方卫视?
董卿:我在1995年进东方电视台后有两年是没有节目做的。直到1998年主持《相约星期六》后才开始感受走红的滋味。做了半年后上海东方卫视成立,我觉得这是个更好的发展平台,就跳了过去,结果一看就傻了,台里全在搞节目重组,没有事情可做。这样闲了半年后,就去华师大念古典文学专业,在这两年里用读书来充实自己。
记者:2001年你获得了“金话筒奖”,在事业发展一片看好的情况下,为什么选择离开上海,到央视西部频道去发展?
董卿:2001年,我在上海、北京两头跑了一年,发现无法两头兼顾。2002年,我终于下定决心。西部频道虽然不是一个主流频道,但中央台对每一个做电视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制高点。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发展,看起来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,但我的性格就是喜欢挑战、喜欢新鲜事物。另外,我也看到了自身危机的存在:我在上海已经工作了8年,有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,有一个熟悉的生活圈子,我的发展前景似乎到头了。所以,我决心要改变。
记者:究竟是什么样的动力,促使你这样一次次放弃自己所得到的,一次次选择从零开始?
董卿:任何事情都好像是一个抛物线,慢慢上升到顶点之后又慢慢回落。当你选择一个新的机遇、新的事物时,就会随着这个新环境慢慢上升。在做选择的时候是很难判断好坏的,因为此时看到的往往都是失去的,看不到你所能得到的。我很欣赏托尔斯泰的一句话:“理想是指路的明灯,没有理想,就没有坚定的方向,而没有方向,就没有生活。”
话说同行:最欣赏杨澜的得体
曾和董卿共事过的主持人曹可凡告诉记者,董卿去了北京后,圈内人对于董卿的业务和为人处世评价颇高。这种来自同行的认可,部分缘于董卿对自己清晰的定位。
记者:似乎上海的女主持人跑到北京,发展得都比较成功。除了机遇之外,你觉得你成功的原因是什么?
董卿:和晶也好,欧阳夏丹也好,她们都很优秀。我想刻苦、努力、愿意挑战自我,是我们的共性。至于个性,可能我更文艺化一些。一个人主持节目久了,会带有那个节目的特点。
记者:你最欣赏的女主持人是谁?你之所以成为董卿,和其他女主持人不同的个人风格在哪里?
董卿:我非常欣赏杨澜,她在什么状态和环境中都始终如一,总是那么得体,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失态。还有倪萍,她所达到的高度是后来者很难超越的。每一个人本身就有不同于别人的地方,不需要刻意区别。只要把你身上最具特点的东西展示出来,就是你的个人风格。我的个性可能就在于把知性和感性很好地融合在一起。
话说自己:爱情可遇不可求
生活中的董卿不像她在工作时表现得那么坚强。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,她说自己也会为电影中的人物感动,会因为种种不开心的事流泪,渴望一段美好的感情。
记者:你曾经说过,如果把你放在一个荒岛上,你会带三样东西:书,种子和一个爱你的人。这说明,爱情虽然在你心目中只是第三位,但你还是向往感情生活的,这样理解对吗?
董卿:每个人都渴望幸福的感情生活。平时不觉得,当你遇到麻烦、生病了、逢年过节的时候就会想,有个人照顾自己该多好啊!我一点儿都不隐瞒自己对情感的渴望,希望有那么一个人来分担自己的快乐与哀愁。但感情不同于工作,只要你百分之百地投入了,努力了,就会有回报;感情可遇不可求,只能顺其自然。如果不是在合适的时间、合适的地点遇上合适的人,你使多大劲儿也没用。
记者:在生活中你一般是什么状态?也像镜头前那么从容吗?
董卿:我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,很容易被感动。一部好的电影、一首好的歌曲、一幅好画、一篇好文章,都会让我感动。我觉得做主持人应该有一些敏感度,这样才能敏锐感受现场的细微气氛和观众的反应变化。正因为这种敏感,我感受到的痛苦、压力和孤单,就可能是常人的两倍甚至更多。
记者:主持完今年的春晚,你回住地一个人度过了新年的第一天,当时心里什么滋味?
董卿:从接到春晚通知到晚会正式开始,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件事情中。虽然忙碌、紧张,但也很充实。零点钟声过后,眼看晚会就要接近尾声了,我问朱军、周涛和李咏,晚会完了你有什么安排?结果他们有的回家,有的去度假。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一种不知所措,我不知道该干什么。我觉得那么多的人,努力了那么长的时间,那么重大的一件事情告一段落了,接下来我一个人要去面对,我有一点点害怕。结果回到家也没这么可怕,就觉得快饿死了。吃完东西看春晚重播,然后倒头睡觉。
话说父母:教我学会“坚持”
董卿从小就在父母的引导下读书、做家务、利用假期打工。在董卿看来,正是这种教育方式让她学会用书来充实自己,在人生道路遭遇坎坷的时候学会“坚持”。
记者:你的父母都毕业于复旦,爱好诗书。这样的家庭环境,对你后来的成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?
董卿:家庭对于我的影响深远。回过头来看,我很庆幸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。在我每一次放弃过去、选择未来时,父母永远都是为孩子着想,给我最强有力的支持。虽然父母没有让我过上什么富足的生活,但却教给了我很多让我一辈子受用的东西,例如对书籍的热爱。每年寒暑假,母亲都会给我开书单,上面全是《红楼梦》、《基度山伯爵》、《简爱》、《茶花女》这样的世界名著。一本书少则三五天,多则十天半月,我总能读完。有时读得实在太快,母亲会因怀疑而抽查我,找出名著中的某一章节,让我说说其中的人物关系。我的记性特别好,总能对答如流。
记者:你父母培养你热爱读书,在你以后的生活中对你有帮助吗?
董卿:读书让人学会思考。在上海戏剧学院读书时,周围的女同学个个都很出色,我上形体课差不多有半年找不到感觉。那种自卑感困扰了我很久,是读书给了我力量。我记得《人生》那篇小说里,作家莫泊桑说过一句话:生活永远不可能像我们想像得那样好,但也不会像我们想像得那样糟糕。无论是好的时候,还是糟糕的时候,都一定要坚强。有了自信以后,我仿佛是破茧而出,形体和台词训练也渐入佳境,开始获奖学金了。
记者:你一直是一个人在外打拼自己的事业,这种独立的性格和父母的教导有关吗?
董卿:我父母认为小孩子不能娇生惯养。高中以后每个寒暑假,我都出去打工。有一个暑假去宾馆打工,第一天就要求我上午打扫十间客房。我的衬衣背后全湿透了,脸上全是汗,就这样一个上午才打扫了两间。我父亲来看我,问我第一次上班干得怎样,我一见到他就哭了,说不想干了。父亲说,做不完没关系,关键是坚持做下去。这种“坚持”,在后来的人生经历中成为我最大的精神动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