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者 | 王江月

 

        傍晚的酒吧,灯光柔和,我注意到了董卿脸上掠过的一抹红晕。我们的对话,在“爱”——这个永恒的话题中结束。

 

接倪萍的班

  董卿被敲定今年“春晚”的节目主持人后不乏质疑声,关键是她“脸生”。不过,大年三十看完直播,人们开始对这个“新人”刮目相看。她的自然大方张弛有度一点也不逊色春晚的两个“代言人”朱军和周涛。

  其实,董卿一点都不“新”,出道十年的她是上海电视界的资深主持人,这期间她主持过许多当红的综艺节目,历经了数百场“现场直播”的考验。

  因此,她能成功驾驭春节联欢晚会不足为奇。

  虽然,“春晚”很大程度限定主持人的发挥,但就是这看似寻常的“承上启下”并非谁都能胜任。否则,也不至于当年倪萍刚刚生过孩子没多久,最后关头又走上了“春晚”的舞台。更不至于出现这种“流水的春晚铁打的主持人”的“审美疲劳”。

  数数上过“春晚”的央视女主持人,倪萍、周涛、文清、曹颖……寥寥无几。以上几位的主持风格可说是情真意切温文尔雅收放自如,一言以蔽之,入主“春晚”的主持人要能压得住“场”。

  董卿就有这种特质,这是骨子里的,不是“秀”出来的。

  在主持界,综艺节目的主持人虽然成名快,但“地位”似乎不高。因为“发挥”有限,容易被认定是花瓶。总觉得没有谈话节目主持人那么有“文化”,也不及娱乐节目主持人那么生动活泼。采访中,董卿也流露出向往在央视“谈话”的愿望,她说那种心灵的交流会带给她更大的满足感。

  对于未来的主持定位,董卿征询我的意见。我没有“怂恿”她去“访谈”,因为,目前的央视不缺好的谈话节目主持人,但综艺节目主持人却断档了,周涛之后还没有“后来人”。

  与其亦步亦趋不如身先士卒。

  最主要,董卿具备优秀综艺节目主持人的素质。

  先不说,倪萍的主持风格是否值得推崇,但有些晚会少了倪萍的确就欠了点火候。倪萍曾缔造了一个主持人成名的神话。如今她淡出了,但她培养的一批观众还在想念着她。

        主持过2005年“春晚”后董卿成了近期最炙手可热的女主持人 当年她凭着直觉从上海来到北京,一切重新开始用努力换得成功。繁华背后,她保持着自己的清静和恬淡,喜欢阅读,不去“夜生活”,知性、典雅、从容,董卿具备一个优秀女主持人的全部素质……

  这两年的“五一”董卿用事实印证了“劳动最光荣”:去年她相继主持了近30场全国歌手电视大奖赛的现场直播。今年,她又连续主持了八场《欢乐中国行》的直播节目。下了节目的第二天,没来得及休整的她又被拉到我们的镜头前,开始了新一场的“直播”,只不过这次她成了被采访者。

  “节目”开始前,先认识一下我们的主人公。董卿,对上海的观众来说一点不陌生。她主持的《相约星期六》、《视听满天星》、《新上海游记》等栏目在上海炙手可热,并先后获得过“上海十大文化新人”、“上海市新长征突击手”、“金话筒”等许多荣誉称号。

  2002年,董卿转战中央电视台西部频道,之后频繁亮相央视不同栏目,尤以主持2005年春节文艺晚会为人瞩目。年初她还获得了“年度最佳电视女主持人”和“最佳电视综艺节目主持人”的桂冠。

  知性、典雅,从容,是董卿给我的最强烈的印象。她既有海派女子的温婉,也有北方女子的大气,她的笑容尤其让对话者感觉亲近。

 

从上海到北京凭的是直觉

  董卿很喜欢《欢乐中国行》每期与观众互动的话题,五一期间的“在他乡”、“母亲节”等话题都深深触动她。

  身在异乡的董卿每次听到水木年华的那首《在他乡》都很伤感。“我生在上海,七岁以后随父母去了安徽,八十年代又去了浙江,后来一个人考到上海读大学。我高中毕业以后就离开父母了,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。”

  让董卿欣慰的是,在“母亲节”那期节目中,导演让她借着节目问候一下自己的母亲。“我当时说因为工作关系,绝大部分的节假曰都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陪伴在母亲身边,但我的母亲从不抱怨。作为女儿我回馈太少了,而母亲给予的太多了。父母退休的时候渴望回到上海跟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,就在他们回来那年,我却从上海来到了北京。但他们并没有因此阻拦我,而是给予我强有力的支持。当我犹豫不定的时候,他们甚至比我更坚决。”

  我也一直有一个很大的疑问。既然在上海有了那么多炫目的头衔,为什么在自己并不“年轻”的时候闯荡北京从头开始?

        虽然这个话题不可避免地被很多人问到,但董卿仍说不清楚“为什么”,只是一种直觉。她不否认女人都有比较灵敏的第六感。

  “我并不认为自己特别勇敢,当我做选择的时候曾犹豫很长时间,前后思量。后来我用了排除法,问自己不去行不行?答案是‘不行’,不去会特别后悔,只有尝试过了才不留遗憾。我自信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,我愿意为央视这片舞台放弃以前得到的所有东西。就像谈恋爱的时候,让你放弃一个人去追求另一个人的时候,新的伴侣会给你带来什么谁也不知道。只是有一种感觉,觉得他可能更适合自己。”

  董卿最初在西部频道主持《魅力12》,节目收视和影响力都属一般,为此她度过一段“寂寞”时光。但她仍不悔之前的选择,“我属于想清楚就会做,做了从来不后悔的人。之前做的每一个选择和决定,无论大小,我都没有后悔过。”

  今天的董卿用事实证明了她的选择是明智的。

  “我当时没想过自己一定要做成什么样,因为未来是不可知的。我不是本着‘一定成功’才来的,而是觉得‘可能成功’才来的。我现在很快乐,因为自己得到的比预想的早一点多一点。我是个感恩的人,央视给了我一个舞台,我希望通过自己努力的工作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。有时候工作不是为了自己,更是为了身边那些对我有期望的人。所以,每次别人给我一个任务的时候,我都有种使命感。”

 

曲终人散的落寞

  “不过,任何事情都是把双刃剑,有得必有失。我到北京三年了,几乎少有休闲的时间,即使是买衣服也是因为工作需要,更别说晚上去泡吧了。”董卿突然收敛了笑容,脸上掠过一丝无奈。

  这点我深有感触,与董卿约定的采访地点在女人街的一间酒吧。住在城东的董卿竟然不知道女人街的方位,在我们的电话“指引”下姗姗来迟的她带着些许歉意。她说她只知道“三里屯”,因为刚来北京的时候,一个北京的朋友请她去过那里。她也没去过“后海”。

  做着一份“风光”的工作,却能独守一份清静,我对董卿暗生敬意。

  “有时间我就喜欢一个人呆着,哪怕什么也不做在家里晃来晃去的。因为我们的工作太喧闹了,太光彩了,当曲终人散的时候,人很疲惫,疲惫的人很落寞,很脆弱,那时就需要自己去调整。虽然我做了十年主持人,仍在调整,给自己找一个平衡点。”

  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结束后,董卿特别体会到了那种烟花极尽灿烂后归于平静的感伤。她一个人孤单地回到临时租住的居所,吃的是速冻饺子。

        还有一次“曲终人散”的悲凉让董卿“刻骨铭心”:“那是离开上海的最后一次节目录像。夜里两点多,我一个人开车回家,路上行人稀少,马路两侧的灯光呼啸的从眼前滑过去,我一边开车一边控制不住地流眼泪。当时只知道这个地方不再属于我,而且是我自愿选择离开的,没有人告诉我这种选择是对是错。”

  虽然心态的“修复”还在继续,但董卿逐渐适应了这种反差。“我已经养成了回家喝茶、看书、听音乐的习惯,慢慢就平静下来了。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可怜的,在舞台上必须快乐、必须兴奋,不能被任何情绪所影响。但是,离开舞台后,就做回了真实的自己,这时所有不愉快寂寞孤单一瞬间就将你覆盖了。每每此时没有特殊的解决方法,就需要自己慢慢调整心态。”

  “是否期待曲终人散时有心爱的人等候的那一天?”我不失时机地表达这个美好的愿景。

  “天啊!(爽朗地笑,似乎有些措手不及)我们曲终人散的时候往往比较晚,常人都受不了,家人从来不会等我。而且我也不太喜欢相互干涉,对方应该有对方的生活,尽量不要闯入彼此工作的势力范围。”

 

感受 “重新被认可 ” 的幸福

  2005年是董卿尤其要感谢的年份,年初主持万众瞩目的春节联欢晚会开了一个好头,接着又获得两个很有分量的大奖:“年度最佳电视女主持人”和“最佳电视综艺节目主持人”。

  虽然,过往的十年,董卿的身边不乏鲜花和掌声。但,由上海到北京,此番的鲜花和掌声仍让她感受到了“不同寻常”。

  “央视是所有做电视人的梦想,是全国电视媒体的制高点,能够登上这个制高点,在这个舞台上感受被认可是很幸福的。我特别喜欢《从头再来》这首歌,再苦再难都要坚强面对。”

  “虽然是重新归零,但我没有在原地踏步,而是比原来又上了一个台阶。就像爬山爬到一定高度要卸下以前的负担,轻装上阵才能达到顶峰。我后来也在想当时自己为什么能够放弃,去承受未知的东西,都是因为追寻的那个梦太诱人了,我愿意为了那个梦想的实现去忍受所有的寂寞。”

  “那个梦想很清晰吗?”

  “就是希望中央电视台的舞台上有自己的位置,渴望自己重新被认可。”

         这个“重新被认可”的过程,董卿总结为“痛并幸福着”。

  “大学毕业刚进上海东方电视台的时候,从零开始没什么负担,之后被承认,感觉很快乐。而‘重新被认可’是重新变得没有人认识你,重新变得一个地方有你和没有你都不是很重要,这种落差是很难承受的。我觉得有些苦难是肉体的、物质的;有些苦难是精神的,往往精神的苦难对人的折磨是巨大的,是让人更难承受的。”

  董卿还记得来北京后第一次被人认出后的心态,“有一次我去超市买东西,有个营业员大姐好像认识我,她看过我主持的《魅力12》,但想了半天却没叫出我的名字。当时我不晓得是难过还是高兴,索性自我安慰——好歹北京观众开始认识我了!人有时候需要阿Q一点,否则没有办法生存下去。”

  主持完春节文艺晚会后,董卿的名字开始为全国人民所熟悉。这一点,董卿感受很深。“我从没奢望过一夜成名,我的经历告诉我,付出多少就有多少回报。‘春晚’对我是一种很重要的经历,接到通知时,我也忐忑过。后来我找到央视文艺部主任,曾多次指导‘春晚’的导演张晓海,问他我应该怎样去面对,他告诉我两个字:‘状态’,让我别想太多,就当是主持一场全国老百姓都在看的晚会,站在舞台上把‘状态’表现出来就行了。”

  “刚刚提到的两个奖项是对你的肯定,但同时也引来一些质疑?”

  “我是满在乎别人对我看法的人,但我没有权利让每个人都认识我说我好。任何东西存在就有其合理性,这些质疑对我来说也是动力,只有自己做得更好才能得到更多人的肯定。”

  董卿不否认这两个奖对现实的她有特别的意义。“我问过一些评委,为什么把奖颁给我,据说是全票通过的。评委对我2004年的表现很认可,去年我做了130多场节目,说明我在很努力的工作。在上海领奖是我对那些依然关注我的上海观众交的一份答卷,得奖也是对我十年主持工作的总结。我觉得人太需要肯定了,这是一种鼓舞,所有人通向成功的路都不平坦,有了这份鼓励会让我更坚定,不仅台上勇敢台下也更勇敢了。”

  经过数场“现场直播”历练的董卿在舞台上从容淡定,那一刻的她充满了斗志和勇气。但一旦帷幕落下,面对生活中的“不如意”她也会软弱无助。这两种不同的“侧面”都是真实的董卿。“台上的勇敢是因为我知道很多人在期待我,我的力量来自于观众。英文中‘主持人’的意思是接力棒的最后一棒,最后一棒交到我手里,我不能不负责任,台下有软弱的一面是因为这时我是为自己活着,不知所措是我的真情流露。”

 

坚信“开卷有益”

  董卿的知识背景让人刮目相看。从上海戏剧学院电视系节目主持人专业毕业后,她又在上海师范大学读了古典文学专业。从上学到工作,董卿一直没有间断学习英文,在上海她有一个外教,每星期上两次课。如今的她能纯熟地用英文主持节目。

  出身书香门第的董卿自小在父母的影响下喜欢读书,上中学时她就看了《红楼梦》、《基督山伯爵》、《简爱》、《茶花女》等国内外名著。“我第一次看书哭是看《茶花女》;我最喜欢的是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;一直在读的是《红楼梦》,每个阶段看都有不同的观感;我最喜欢的作家是茨威格,他写女人的情感很细腻,我觉得他和欧·亨利有一拼,永远都以出人意料的结局感染读者。”

  最近董卿正在看《读不尽的莎士比亚》;董卿一直订阅的杂志是《三联生活周刊》,她平时喜欢看一些文艺评论、杂文类的文字,在别人看来枯燥的文字她却读得津津有味。

  董卿对读书有一个形象的比喻——几天不读书仿佛几天不洗澡一样难受。“当你把读书当成一种习惯时,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出时间。我坚信‘开卷有益’,再累的时候哪怕翻两页也会有所收获的,看书会让我安静下来。”

  眼前的董卿,知性+美貌+主持人,俨然十全十美!

  闻言,董卿笑答,“那我得赶紧想想自己有什么缺点,否则要飘飘然了!”

  之后,她很认真地想:“音乐方面……唱歌还可以,乐器我一窍不通,父母压根就没有在音乐方面培养过我。如果有时间,我希望学习小提琴,它的音质让我沉醉。”

  从北京到上海,董卿对两个城市也有独到的印象。

  “我一直把上海比作女人,把北京比作男人。我认为城市有性别也有性格。北京更大气,包容性更强;上海很小资,很浪漫,很注重细节。”

  在上海,董卿曾精心装饰过自己的一个家,一点一滴汇聚成一个温馨典雅的家。但是,随着事业的重心转移到了北京,那个温暖的“窝”也“连根拔起”,因为她要在北京扎根了。目前,董卿正在看房子,希望不久我们能去她家做客。

  “未来的家是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?”

  董卿坦言:“目前是一个人,爱情是我比较遗憾的方面。我觉得爱人可遇不可求,选择爱人要比之前我在上海和北京之间选择难多了。因为那个与我共度一生的人太重要了,我是内心世界很丰富和敏感的人,我一直觉得女人失去爱情就不美了,没有被爱的感觉,精神就不会焕发。聊以自慰的是有很多来自观众的爱,但作为一个女人我更期望相伴左右的那份爱。”